很快到了25日,一切准备工作经过紧锣密鼓的部署,都已经安排就绪。中午时,大家吃了饭就赶回教室,葛怡主持了捐赠仪式。
她穿着粉红的毛衣,毛衣下摆悬着几丝流苏,走路时轻轻飘摆,下面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,纤细合体,亭亭玉立。杨略觉得赏心悦目。
她站在讲台上,先是笑了一笑,眼里流动着纯净的光芒,说:"相信大家都看了我们的倡议书,也知道了我们今天中午要举行的活动。惟一被蒙在鼓里的,或许只有陈高照同学。不过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。是的,我们听了你上次的话,心里都非常感动,也很想帮助你。不过在学习上你本来就是我们的榜样,我们想帮也帮不上,所以只能在生活上为你做点什么。为此,我们秘密策划了这次捐款活动,希望你能接受。"
余振从自己的桌下抽出一只箱子放在讲台上,箱子外面糊了红纸,上面写了几个毛笔字:"捐款箱"。然后跑上讲台,在黑板上写了几个硕大的粉笔字:"援助陈高照同学捐赠大会"。
这时大家齐刷刷把眼光对准陈高照。陈高照恍然大悟,神情中却有些不知所措,张着嘴巴,半晌说不出话,眼睛里顿时湿润,又不想让别人看见,就低下头去。
葛怡宣布捐赠仪式开始。凌霄掏出一只MP3,外接了两个音箱。一揿按钮,却是韦唯的《爱的奉献》。
"这是心的呼唤,这是爱的奉献……"
杨略心里浮荡起热热的波浪,拍在眼眶,却溅出两颗泪珠。
在音乐声中,同学们然后按座位顺序,陆续走上教室,将钱或物放进临时的捐款箱里。大家都没有出声,只听见深情的音乐,引得隔壁班的同学纷纷驻足,隔着窗户望里面看。
事情到这里进行得都十分顺利。不过很快一幕让几个发起人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。
大家都沉浸在脉脉的温情之中,都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动不已。突然听见"啪",是拍桌子的声音。大家回过神来,看见陈高照猛然站起来,嘴紧紧闭着,两片眉毛拧在一起,眼睛还是肿红的,眼光却腾起一股火焰,愤怒、羞惭,交织在一起。
"够了!"他怒吼一声,夺路冲出教室。凳子被他带了一下,重重地倒在地上,发出木头和石头沉闷的撞击声。杨略和凌霄呆了一呆,才追了出去。
教室里的气氛,像是一艘在和风中悠然前进的小船,突然撞上了坚硬的暗礁,顿时鸦雀无声,大家都目瞪口呆,只有韦唯还在唱:"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,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。"这些歌词在同学们耳中,却突然有了讽刺意味。过了许久,教室里才激烈地争论起来。
杨略二人追到外面,却左右找不到人。问了几个隔壁班的同学,才在教学楼一侧的水杉林里找到了陈高照。两个人放慢了脚步。
水杉本来属于珍稀植物,现在却是随处可见。不过校园里的这片水杉树干粗壮,挺立如戟,而且一片林子里的水杉高度都是相仿,却是不多见的。此时恰逢清秋,地上落满了水杉的黄色叶子,像羽毛一般轻轻伏着。阳光透过树枝落在上面,有种格外轻柔的感觉。那些光斑随着树枝轻晃而运动,很像嫩黄的小(又鸟)雏,在草丛中争啄着闲散的光阴。这是秋天才有的风度呢。
树下隔几步就有石椅,陈高照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,穿着款式陈旧的夹克衫,低垂着头,头发蓬松零乱,随着无声的抽泣,瘦削的肩膀在轻轻抖动。
在这么温暖的风景中,他却像一枚在寒风中颤抖的叶子。杨略心里一阵酸楚。他在陈高照的身边悄无声息地坐下,沉默一会,轻轻问他:"高照,你这是怎么了?"
高照没有抬头,只是停住了抽泣,身体却像因为惯性,隔了几秒便抖动一次。
"没怎么。"声音含糊不清,喉咙里似乎也网满了泪水。
"我和同学们都是一片好意。"
"我知道……"
高照又开始低低抽泣。杨略和凌霄面面相觑,捉摸不透高照的内心,只能无奈地摇摇头。
过了半晌,高照抬起头来,泪眼模糊,眼睛浮肿,嘴巴还在微微抖动,说:"我没事,你们先走吧,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。"
杨略二人一想,自己留下也无济于事,还不如去教室与同学探讨一下。
于是二人说了句保重,便回到教室。整个教室的人都等着他们呢,一见二人露面,就七嘴八舌地问事情的进展。杨略说:"可能高照有点不开心……"
余振一听大怒:"我们为他辛苦了这么多天,他倒还不开心,真是不知好歹。"
葛怡马上说:"余振,你不要这样说。高照肯定有自己的苦衷。"
余振说:"他有什么苦衷,不就是没钱吗?我们现在是给他钱,他倒好,拍桌子走人,好像是我们欠了他似的。"
几个刚才没轮到捐款的同学嚷嚷道:"那捐款还搞不搞了?"
余振说:"还搞什么呀?好心当了驴肝肺,狗咬吕洞宾,不知好人心。算了,大家把自己的钱拿回去吧。"说着就来拿捐款箱。
杨略向前制止了他,说:"先不要着急。"
凌霄在一旁也说了:"大头,你怎么跟猪八戒一个德行,紧急关头就念叨着要分行李啊?"同学们都大笑。
余振口齿笨拙,讷讷地难以反击,着了急,坦克一样冲过来要堵凌霄的嘴。凌霄大呼小叫,东遮西挡,两个人就嘻嘻哈哈扭打成一团。
杨略见了不免摇头,他们是指望不上了,就和葛怡讨论下一步的做法,最后决定捐款继续进行。关于陈高照的反应,虽然暂时还不能理解他的想法,但是可以肯定:自己一厢情愿的行为肯定触到了他的伤处。如何补救呢,他们决定放学后去问张老师。
等余下的同学把钱物捐献完毕,葛怡正要清点,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了,只好暂时将捐款箱搁在课桌下面。陈高照也回到教室,并不看人,低头回到自己座位,再没有说话。同学们也不敢问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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