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他们时常讨论题目,各抒己见,意见不合时甚至近乎争吵。
他会说:"错了错了,应该这样这样。你那样不对。"
他会说:"你先闭嘴,让我再从头说一遍。"
他甚至会说:"烦死了,怎么说你够不明白,真笨,自己琢磨去吧。"
而现在杨略却觉事事都有些不同,事事都有无限的情趣了。
当葛怡转身过来,专心给他解一题代数,一边用笔写着解法,一边仔细地解说,不时抬头看杨略的眼睛,说:"对不对?对不对?"随着头的一低一抬,几绺头发就低垂到眼角。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,将头发轻轻编在耳后。杨略看到手指上浅浅的小窝,心里就觉得暖暖的,不免有些走神。冷不防葛怡用这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:"对不对啊?"杨略一惊,说:"啊,对,对对对。"
"什么就对啊,"葛怡嘟了嘴,做出生气的样子,"我看你今天不大正常,心不在焉的,我不和你说了。"
"对不起,对不起,昨晚看球赛看得太晚了,今天有点困。"说完,杨略心里一想,坏了,看比赛是前天晚上呢。幸好葛怡不喜欢看球,应该不知道比赛的进程。
果然葛怡说:"球赛有什么好看的?一堆穷鬼花大价钱买票去看一帮百万富翁满场乱跑,有什么意思啊?"
她总是有自己的见地,并且说的还挺有道理。
杨略就笑了:"你说的也对,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花这个冤枉钱呢?"
葛怡说:"这就和斗蟋蟀差不多,大家看个热闹罢了。可惜那帮球星还自鸣得意呢,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大家养起来的蟋蟀而已。"
杨略说:"可这些明星个个腰缠万贯,享尽荣华富贵了呢。随便到什么地方,都有人前簇后拥,还有人疯了似的要他签名,多有面子啊。我们谁不想做这样的明星呢?"
葛怡说:"一个愚蠢的人,总会找到更愚蠢的人来为他捧场。"
这句话铿锵有力,掷地有声,杨略不知道语出自屠格涅夫的《前夜》,以为是葛怡自己的见解,心中就十分佩服,说:"大哲学家,我说不过你,你还是给我讲讲这道题目吧。"
葛怡一笑,刚才她说得激动,倒把正事忘记了。她也不嫌麻烦,把解法从头到脚又讲了一遍。杨略这次听得认真,不多时便心领神会,却不提醒葛怡,看她仔细讲完。葛怡换了个坐姿,脚尖碰到了杨略的腿,忙说:"对不起。"杨略却因为这种小小的接触而倍感甜蜜,就将脚放到容易被碰到的地方。果然,两个人的脚又轻轻触在一起。这次,葛怡却没有把脚收回。也许她是讲题认真,忘记了脚上的触觉吧,也许是她也愿意这样的吧……
似乎有电流从接触的地方传来,杨略心中一荡,脸上旋即就胀红了。
这样的一幕幕每天都重复着,每天又都有新的光彩。就像河流每天都是一个样子,但每天都是不一样的。日子就这样平缓地流淌过去,偶尔有风,偶尔遇石,都会掀起几层浪纹。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,杨略几乎感觉不到中考的临近。生活对他展示出柔情似水的一面,但冰也是水的一种存在方式呢,他的头就常常碰到硬物,生疼。他的心也出奇的善感,随着葛怡的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语,他的情绪都会出现起伏。焦灼、快乐、忧虑、温暖,都不可思议地交织在一起,像无数气流在他的脸上活动,忽而晴朗,忽而多云,忽而又阴雨缠绵。
我这是怎么了呢?他时常问着自己。没有答案,又不敢将心事说于别人听,故而显得有些淡淡的忧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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