邮递员踩着墨绿的自行车过来了。他在楼下停住,取出一摞报纸信件。杨略心想,反正呆着也没事,去取份《体坛周报》看看也是好的。他和爸爸都喜欢篮球,《体坛周报》每期必看。而且,回想起来,看体育新闻似乎是他们父子交流的主要方式。父亲总是那样忙碌,回家也是神情严肃,不苟言笑,这让他有些害怕,所以常常躲着他。只有在看球时,一大一小坐在电视机旁,立即成了哥们,大呼小叫,常常忘情,关系异常亲密,分明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流着的是同一种鲜血,能够互相应和。不过球赛结束,则恢复了原状,开个玩笑也觉得尴尬。空气自是闷闷的。
有时上街看到别人父子散步时亲密无间的情景,他就觉得十分羡慕。不过他想不出办法来改变现状。
杨略匆匆跑下楼,打开信箱,将几份报纸取出,锁信箱的时候,从报纸间滑落出一封信,啪地落在地上。蓝色的信封,宽宽大大的。他捡起来一看,收信人一栏中,写着"蓝庭小区8幢三单元502杨略收",寄信人地址不明,只有一个陌生人的名字:倪甫清。从邮票上盖的邮戳看,是昨天从本市寄出的。
这让他十分意外,因为现在很少有人写信了。而他除了学校里定时寄来的成绩单和入学通知,几乎没有收到过任何信件。
他有些好奇,掂量了一下,鼓鼓囊囊的,里面似乎有一沓纸张。
该不会是宣传单吧?这年头,宣传单铺天盖地,他们家的信箱常常被塞满花里胡哨的印刷品。他不免有些泄气。
他上了楼,顺手把门带上。将身体往沙发上随意一扔,顿时深深陷下去,而后轻轻弹了一下。他把报纸放在一边的茶几上,撕开信封,取出信瓤,是电脑打印的信,足足有十来张。方格字体,整齐精美,还飘出一股油墨香味,似乎是刚打印出来不久。
信中的第一页字体很大,仅仅是几行字:
年轻人,你年方十六,正是初升的太阳,充满着希望。你是要去高远的天空中放射光芒,给人间以无限的温暖;还是仅仅在地平线上优游,不思进取,浪费时光?
他平静下来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,仿佛一道电流从手中穿过心脏。却又有种快意,似乎久等的物事忽然到来似的。
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?我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呢?他忽然又接上了那段童年的回忆。五六岁时,午后大家围坐树下乘凉,大人就问他长大要做什么。"科学家--"脆生生的童音,拖得老长老长。
"略略真乖。"大人爱抚着他的头,一脸笑意。
可现在呢?同学们似乎已经没有人讨论这个问题了。记得一次道德修养课上,老师询问同学们的理想。没有人主动举手回答,最后老师只能点名。点到名的十分腼腆,忸怩半天,挤出几个字,或者是"画家",或是"医生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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